这是一篇非洲朋友为中国写下的“告白”。他将自己与中国的牵绊诉诸笔端,将自己对中国的依恋揉碎在辞藻间。经由此文,感受一个非洲朋友对中国的赤诚热爱。
作者:Kabor Jerome Kabore(卡博·热鲁姆·卡博尔),担任布基纳法索欣咖杂志主编、中非布法会联合会(ACBF)主席等。
1983年8月至1987年10月处于托马斯•桑卡拉(Thomas SANKARA)政权统治下的布基纳法索已经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友好关系。随后,中国派遣了医疗队前往布基纳法索的库杜古市(Koudougou)进行救助。
布基纳法索地理位置示意
生于斯长于斯,从六年级到上大学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库杜古市。1988年3月20日,中国在这座城市修建了一所友谊医院。落成以后,这座中国援建的库杜古医院被认定为布基纳法索的典范医院。这一切归功于中国医疗队的大力支持。
但其实,早在这所医院落成和交付典礼之前,中国的医生们就已经开始在库杜古市提供医疗援助了。
中国早期援助布基纳法索的烈士墓
注:早在1973年9月,中国和上沃尔特共和国(今布基纳法索)建交后,中国共向布派遣9批医疗队163位医务工作者以及技术专家组和工程技术人员来援助布基纳法索。但这当中有8名医生和1名工程技术人员再也没有能够回到家乡,而长眠于此。
1986年-1993年,那时的我还是一名高中生。和许多同学一样,生病时我会去中国医生那里看病问诊。他们不仅为我们提供免费的药物,而且对病患周到热情。诊疗时,他们的态度比布国的一些医生还要好。因此,中国医疗队的医生们受到了库杜古市人民的赞赏,对他们的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某一天我们去医院看病,中国医生没有当班,在病痛不是很严重的情况下,我们宁愿择机再去医院。
不同于我的同学们,我住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所以我可以经常去医院看中国医生。此外,我的叔叔还是为中国医生开车的其中一位司机。这些都让我得以对中国医生的认真负责有了更深刻的感知。
2019年,中布复交后的中国首支援布医疗队在看诊
托马斯•桑卡拉(Thom as Sankara)是一位具有革命思想的总统,其思想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讲话中,他常常提到毛泽东这个名字。在那个年代,我对桑卡拉总统经常提到的这位人物充满了好奇。
所以,在获得中学第一阶段的毕业证书(BEPC)之后,我就进行了A4系列课程的学习,主要研修文学和哲学。我阅读了《毛主席语录》(红宝书)和孔子的哲学思想。当时,我们还尊称孔子为“通晓一切的中国哲学家”,因为他的著作涉及多个领域。
由于上述缘故,中国和中国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去看一看这个传说中勤劳的民族和美好的国家。不过由于当时我申请中国政府奖学金未能如愿,所以继续留在了瓦加杜古(Ouagadougou)大学学习。
布基纳法索首都瓦加杜古
2018年11月和2019年11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布基纳法索使馆的支持下,我有幸两次到访中国。中国大使馆组织此行的目的是让我们布基纳法索的记者们能够更好地了解中国,了解中国的文化和人民。
事实也是如此,当我回想起1986年我还在读高中时第一批中国援布医生的善意对待,当我身临中国,感受到中国的欢迎和热情接待时,我意识到中国人民友善、开放和热情的特点是源自中国文化本身的。
无论如何,我真的很感谢我有幸见到的所有中国人。现在,我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一直保持联系,和另一些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我真的很喜欢我们的向导、研讨会的组织者以及培训老师,无论何时何地,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没有障碍感。
尤其是张国斌老师,在培训会的初次见面时,他使用非洲礼仪打招呼,让我感受到了他对我们的用心和尊重。后来和他交往,不仅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中国,也让我感受到中国人对待朋友的热情与真诚。
作者(右一)和张国斌老师的合影(作者供图)
非常感激这些向我们敞开胸怀的中国朋友,我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结下了友谊并保持兄弟般的情谊。即使在我们入住的酒店,我与酒店员工的相处也很融洽。我们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一直在通过写信彼此交流信息,期待有一天能够再见面。
在培训研讨会上,我了解到某些外国主流媒体传播的中国形象有多么虚假,与我和我的同胞们此前学习和了解的完全相反。中国人坦率、遵守纪律并且勤劳,他们对外国人友善,与其他国家的人民真诚相待。中国人具有如此多让我欣赏的品德,我认为其他布基纳法索人民甚至非洲人民也应该了解到这一点。
还有很多人跟此前的我一样没有机会去了解和接触中国和中国人民,我认为现在应当让他们去了解真正的中国人,了解中国和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其他国家建立的共赢的合作方式。因此,我通过年轻的在线新闻网站“tinganews.com”来践行我的承诺,致力于捍卫中国的利益,让读者了解该国的政策。
我也创立了“中国-布基纳法索友好协会”(ACBF),以促进中布两国的友谊,并通过具体的行动来支持中布两国的合作,以期向我的同胞们介绍中国人真正的社会和人文价值,尤其是中国希望与我们分享其发展的愿景。
tinganews.com网站关于中国的新闻
为了实现上述目标,我正努力在各省建立分部。“中国-布基纳法索友好协会”成立于2019年10月18日,并于2020年3月4日获得布基纳法索政府的法律和官方认证。我秉持的愿景是,当我的协会发展和运转良好时,我想用另一个名字将协会扩展到次区域级别。因为事实上,国与国之间真正持久的友谊植根于人民之间的理解与友谊,这便是我期许实现的目标。
根据《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各国都可以拥有并派遣“外交信使”,作为在本国政府,驻外使领馆间传递外交文件邮袋的使者。外交信使在持有官方文件执行职务时,不受任何形式的搜查、逮捕或拘禁,享有人身不可侵犯权和完全的外交豁免权,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斩来使”。
大学毕业后进入外交部,我有幸成为一位外交信使,到过近一百个国家出差。对于刚刚走出校园大门不久的我,有机会得以行万里路,周游列国,增长见识,开拓眼界,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在几年的信使生涯中,工作之余,既饱览全球各地风情,名川大山,也去过普通游客很少涉足的亚非拉美偏远小国,亲历目睹了许许多多的奇闻趣事,大大丰富了我的阅历。兹将几桩趣事记录于此,与大家分享。
外交信使生涯轶事拾遗(之一)
1985年春节之前,我和老信使孙春业结束尼泊尔、斯里兰卡和马来西亚等国的东南亚之行,在曼谷度过大年初一,急切地准备赶回北京过年。
不料,行前被民航工作人员告知机票被取消,原因是航班上有“要要客”(VVIP)乘机。我们归心似箭,闻讯后不愿推迟,随即与民航代表处据理力争,称我们也是要要客,重任在身,必须完成任务,如期回京。几经周折,民航代表处终于保留了我们的座位。
春光和煦的曼谷街景
大年初二,乘着亚热带和煦的春光,我们驱车来到廊曼机场。一上飞机,走进头等舱,就看见两位气度不凡,皮肤皙白,体型富态的中年人,一人一排,正在看报,似乎有意遮挡着脸,靠窗坐在头等舱的一侧,与坐在中间一排的几位肤色黝黑,个头矮瘦的典型东南亚年轻人,形成鲜明对比。等我们在与他们相对的另外一边靠窗落座,开始品尝空姐送上的清凉冷饮时,我们扭头细看,才发现这两位看上去更像华人的乘客,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红色高棉”的领导人波尔布特和英萨利。那几位柬埔寨年轻人,显然是他们的警卫人员,仿佛形成一个保护圈,坐在他们周围。整个头等舱内,除了波尔布特一行,就是我和老孙两人。
飞机很快起飞,一路上波、英两人一言未发,或低头看报,或闭目养神;他们的随从更是沉默寡言。几个小时的飞行就这样在沉闷中度过。飞机刚刚落地,就有人登机,将他们迎接下去了。由于我们是唯一一波同行的VVIP,自然紧随其后下了。等我们开始走下舷梯时,看到波尔布特一行,乘着一辆考斯特专车,已经绝尘而去。
这就是我多年前信使生涯中的奇遇之一。
外交信使生涯轶事拾遗(之二)
记得是1989年1月的一个的傍晚,我们从约旦起飞,准备前往下一站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与我同行的是川籍老信使田湘,老田为人谦和,幽默有趣,我俩相互照顾,配合默契,经常用四川话说笑,一路上轻松愉快。在约旦期间,去过与以色列遥遥相望的死海游泳,体验“永不沉沦”水上躺平漂浮;还驱车二百余公里,去到深藏在沙漠里的世界文化遗产佩特拉古城,领略了阿拉伯特有的罗马式建筑,气势恢宏,印象深刻。
以罗马式建筑闻名天下的约旦佩特拉古城
一到安曼机场,我们立刻有了一种与观光旅游时迥然不同的异样感觉,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军警人员,安检比平时要严格得多。担心安检升级,会耽误我们登机,于是我们决定不去头等舱休息室,直奔登机口。半道上,有一位个头高大的洋人友好地与我搭讪,听说我们是要飞往巴格达后,用浓重的澳大利亚口音大声笑道“真勇敢!“(Courageous men!)。真是过五关斩六将,经过层层安检,我们终于登上了预定的波音737约旦皇家航空公司(Royal Jordanian Airlines)RJ812号航班。
安顿落座后,漂亮端庄的约旦空姐,和蔼可亲地给我们送上湿毛巾和香槟饮料。我则一如往常,先抓了一本装帧精美的航空杂志,埋头翻阅起来。 此时,坐在里座的老田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我两下,并用四川话轻声对我努努嘴说“法特,法特”。我被搞得莫名其妙,但顺着他的目光一抬头,顿时惊呆了,那位头戴标志性提花头巾的阿拉法特,在几个保镖的前呼后拥下,匆匆从我身边疾步而过。有趣的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并没有在头等舱停留,而是径直往经济舱方向往后走去。阿拉法特及其随行刚刚步入机舱,机组人员迅速关上了舱门,飞机旋即开始向跑道滑行。
这时老田和我相视一笑,低声说道,这下完了,我俩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掌握了阿拉法特此行的信息,搞不好就得陪着他一同去见真主了。但我又禁不住好奇,很想去面对面,好好看看这位叱诧风云、可能获诺贝尔和平奖的传奇人物。飞机起飞后不久我就起身走向经济舱,没想到在头等舱与经济舱的接口处被一位保安人员拦住,不让我过去,只好悻悻然返回座位。飞行中,我发现阿拉法特曾经到头等舱上过一次厕所,但也都有保镖守护在侧,无法靠近。
我们此行,正值第一次海湾战争前夕,中东地区局势风云变幻,各种有关可能开战的谣传甚嚣尘上的特殊关头。侯赛因国王在位的约旦是当时中东地区可以斡旋于阿拉伯世界和西方各国之间的重要和平力量,萨达姆大权独揽、一手遮天的伊拉克则是该地区最大的安全威胁;处在与以色列最前沿的巴勒斯坦的地位极其特殊微妙。
尽管我们对当时的中东政局的背景知之甚少,但突然间与巴解组织领导人如此近距离相遇,置身同一架飞机,顿时真切地感受到世界之小,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可以和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约旦与伊拉克比邻,不到一小时的飞行,还没有等我们把香槟和坚果小吃消灭,就在这样的浮想联翩中匆匆过去了。飞机穿过夜幕,平稳地降落在了巴格达机场。我们收拾好行李,正起身等待机组人员开门,发现阿拉法特蓦然站在我身边,这位神秘莫测的风云人物,个头不高,笑容可掬,显得是那么平和平常。我跟他对视一笑,很自然地相互握了一下手。他的手竟是如此的纤细,仿佛是女人的一样柔软,完全不像四处组织武装暴力的领导人。这时机舱门打开了,阿拉法特被引导簇拥着首先走出机舱,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我们猜想可能是萨达姆的儿子或是萨达姆最信任的高官。
这就是我多年前信使生涯中,又一次极具戏剧性的奇遇。
外交信使生涯轶事拾遗(之三)
环球旅行总是让人感到获益匪浅,又会出人意外,令你在若有所“失”中重获你曾经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今年,我的生日便是在不同的国际时区变更线之间穿梭往来中悄然“丢失”了。
笔者生于29年前的7月28日。 29个春秋过后,有幸有机会飞越南太平洋,作大洋洲之游。7月27日晚新西兰时间22时许,我告别了这个水草肥美,小巧富庶的岛国,由奥克兰飞往西萨摩亚。
经4小时飞行后,抵达西国首都阿皮亚,这时时光倒流,我的日历上显示时间回到了凌晨2时。原来,新西兰位于国际日期变更线以西,西国则处在变更线以东,两地时间有整整一日之差。
稍事休息,东方既白,我便乘着游兴开始驱车饱览西国风光。由于西萨摩亚是波利尼西亚群岛中一个仅有16.2万人口、陆地面积2934平方公里的蕞尔小国,仅一日功夫便“周游”了全国。
风光迤逦的南太平洋岛国西萨摩亚
尽管如此,西国那一望无垠的椰林沙滩,健美淳朴的萨摩少女,清澈可人的天然浴池……却令人流连忘返。遗憾的是,时值当地冬天旅游淡季,航班有限,只好选乘当晚22时的班机,赶往下站—斐济。
经过3个多小时的飞行,“太平洋航空公司”轻盈玲珑的螺旋桨飞机穿过夜幕,又把我载回到国际日期变更线以西的斐济首都苏瓦,走下舷梯,苏瓦机场上高悬的大钟刚刚敲过了12下,斐济人的日历此刻翻到了公元1989年7月29日!
呜呼!我的生日,7月28日,就这样在这次匆匆的行程中“丢失”了。当然,我对此并无遗憾;相反,我仿佛因此永远年轻了一岁,我会永远欣喜地记起这个“丢失”了的生日。
(此文根据刊载于《世界知识》1989.18期的拙文《我“丢失”了的生日》略加订正修改)。
《世界知识》1989.18期《我“丢失”了的生日》原文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