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7年和2010年两次访日期间，温家宝总理巧妙运用棒球、俳句等要素，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公共外交活动，得到日本媒体广泛关注，取得很好的效果。温总理独具人格魅力的行动，堪称对日首脑公共外交的典范。
　　
　　在中外关系中，中日关系较为特殊，这种特殊性表现在两国民众感情的不稳定性上。日本民众对当前中国了解不足，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存在敌意。化解这种民间层次的对立是中国对日工作的重要内容。2007年4月和2010年5月，温家宝总理先后两次访问日本。除传统的官方外交活动外，温总理还在日本通过棒球、俳句、太极拳、广播操等方式展开了卓有成效的公共外交活动，不仅改变了日本民众对中国的固有印象，塑造了温总理的亲民形象，更强化了两国的民间友好氛围。
　　
　　民间力量：中日友好的根基
　　
　　温总理访日过程中，特别重视民间力量的作用。2007年4月，温总理53个小时的访日行程涵盖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多个方面，其中“平民总理”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他在东京代代木公园与市民一起晨练交流，在关西农家参与劳动，在立命馆大学与大学生打棒球……务实的脚步、诚恳的言语、微笑的面容迅速成为日本媒体关注的焦点，中国“平民总理”的形象深入人心。
　　
　　与3年前相同，温总理在2010年访日的41个小时中，继续用亲民的作风赢得日本民众的高度评价。2010年5月30日晚，温总理抵达东京后，就为长期致力于中日友好的日本友好团体和个人颁奖，他在讲话中指出，“中日友好的基础在民间，在草根，不能小看这支力量，是它一直推进着中日友好向前迈进。”温总理除会见日本天皇、首相、两院议长等官方访问之外，还与日本民众一起跑步、做早操、打太极拳，并与上智大学学生打棒球，进行了丰富多彩的公共外交活动，赢得广泛好评。5月30日晚的欢迎宴会上，温总理回忆起3年前对日本的访问。总理说，他一直忘不了那次访问期间同日本民众的交流。“我利用早晨的时间到代代木公园，接触了一些日本普通群众，他们对我十分友好。我还记得我从东京到京都的路上，街道两旁许多日本人自发地站到那里，向我的车队招手。我懂得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是可以恢复的，而且是可以发展的。”5月31日一早，温总理来到东京代代木公园，与日本民众一起跑步、做广播操、打太极拳。一位在公园与温总理一起晨练的日本中年妇女在接受日本记者采访时赞叹，温总理“坦诚、率直”。
　　
　　温总理不但强调民间交流的重要性，而且结交日本百姓朋友。2007年温总理在访日期间来到京都郊区的日本农民长滨义和的家里，与日本农民拉家常，并亲手栽西红柿苗。9月，温总理亲自给长滨回信，邀请他到中国看看。9月27日，在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招待会上，温总理又特地抽出时间亲切会见了长滨一家。2010年温总理访日期间，长滨又被邀请参加温总理的欢迎宴会，再次得到温总理的亲切接见。
　　
　　2010年访日期间，温总理在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以极大的热情进行了四场民间外交。第一场是在日中友好七团体和侨界四团体的欢迎晚宴上，我用“心”发表了一篇即席演讲。第二场是在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欢迎午餐会上，我用“理”发表了一篇即席演讲。第三场是同两国文化界人士座谈的时候，我用“情”同他们交流。第四场是在同日本民众和学生接触中，我用“行”与他们交流。通过这四场活动，我感觉到，中日两国民众的心灵和感情是可以沟通的，中日合作是有着广阔前景的。现在，中日两国经济紧密相联，谁也离不开谁。我们还要加强文化和人文交往，这是我们友谊的根，是我们友好的基础。
　　
　　“棒球外交”和“俳句外交”
　　
　　在2007年和2010年两次访问日本的过程中，温总理很巧妙地运用棒球和俳句等日本民众熟悉的要素，成功地拉近了与日本民众的距离。这种高超的公共外交艺术与传播学中的“共同经验范围”理论有着密切的联系。
　　
　　共同经验范围概念提出者、美国著名传播学者威尔伯•施拉姆认为：“参加传递关系的人，都带着一个装满一生经验的头脑来，用以解释收到的信息，决定怎样反应。两个人若要有效地互通，双方储存的经验必须有若干共同的地方。”图1形象地通过线性传播模式解释了共同经验范围的含义。

　　
　　公共外交活动涉及多方面的信息传播，其中多数是跨国界、跨文化的信息传播活动。在公共外交活动中，每一个外交主体都同时承担信源与信宿的角色。不同的意识形态、国家制度以及不同的语言和文化，使双方的共同经验范围十分有限，造成公共外交活动这种特殊的传播活动往往不及一般意义上的大众传播、人际传播那样自如和顺畅，效果通常较为有限。所以，在公共外交活动中，发掘和扩大双方的共同经验范围，提高公共外交活动的效果，就显得十分重要。
　　
　　2007年访日期间，温总理身着象征“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的35号球衣，在京都与日本大学生一起打棒球，日本媒体对此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并出版《35号投手温家宝》。在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的2007年末，访问中国的日本时任首相福田康夫在北京与温总理打起了棒球，再次让棒球成为两国媒体争相报道的话题。2010年5月31日，访问日本的温总理来到上智大学，兴致勃勃地与这里的大学生一起切磋棒球技术。
　　
　　除棒球外，温总理还积极用俳句，拉近与日本民众的距离。在2010年5月30日晚的欢迎宴会上，温总理即席吟诵汉俳：“融冰化春水，雨过青山分外翠，大地生葳蕤。”31日中午，温总理出席日本经团联午餐会时，又朗诵了一首新创作的汉俳：“浓绿夏日长，万物生机新气象，硕果满枝上。”
　　
　　其实早在2007年4月访日期间，温总理亦吟诵汉俳，拉近了与日本民众之间的距离：“和风化细雨，樱花吐艳迎朋友，冬去春来早。”在2007年12月，福田康夫访华期间，温总理又在中日民间团体早餐会上，吟诵自己创作的汉俳送别福田：“常忆融冰旅，梅花瑞雪兆新岁，明年春更好。”2010年2月8日，温总理在北京会见出席第五届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的双方委员时，也创作汉俳表达心情：“春到瑞雪迎，宾朋齐聚自东瀛，世代传友情。”
　　
　　棒球在日本，犹如乒乓球在中国；俳句在日本，犹如唐诗在中国。温总理选取如此有民众基础的两个要素开展公共外交，将成为对日公共外交历史上的经典案例。

　　温总理的访日活动吸引日媒体高度关注
　　
　　国家领导人的公共外交活动，可以直接面对面地影响一部分亲历者，但这种直接的影响范围毕竟是有限的。要想最大限度扩大公共外交活动的影响范围、提高公共外交的效果，必须吸引所在国主流媒体的关注。
　　
　　2007年温总理访日之前，中日两国关系因参拜靖国神社等历史问题而陷入僵局，甚至从“政冷经热”关系逐渐开始向“政冷经凉”转变。在这种背景下，在2006年10月日本时任首相安倍晋三实现访华后，中国国务院总理的访日无疑具有极其深刻的意义。
　　
　　在温总理访日最终敲定之前，不少日本媒体就不断发布一些并未得到官方证实的消息，称“温家宝可能访问日本”，对话题进行预热；温总理访日最终敲定并经两国证实后，不少媒体更是把此作为当日头条新闻进行发布；温总理在3月16日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闭幕后的记者会上首次提出的“融冰之旅”也顿时成为日本媒体的热门词汇；4月4日，温总理访日前夕接受日本媒体联合采访则成为日本媒体正式预热的开始。早在4月8日，《朝日新闻》便以“温总理访日切实修复两国关系”为题发表社论，表达其对中国总理访日的热切期待。11日，在温总理抵达日本之前，各报均发布了“中日两国首脑今日会谈”的预告性报道。
　　
　　两国首脑举行会谈之后的4月12日，也就是温总理在日本国会演讲的当日，各报关注度达到高潮。不仅报道篇数多，而且相关新闻均占据了报纸的重要位置，极具冲击力。当日，《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日经新闻》《每日新闻》的头版头条均为两国首脑会谈的相关内容，并配发大幅图片；被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称赞为“可以载入史册”的国会演讲也受到广泛关注，《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日经新闻》当日刊的头版头条均为温总理在日本国会演讲的相关内容，并配发大幅图片。《每日新闻》的夕刊也在头版显著位置报道了温总理的国会演讲。影响力最大的主流媒体如此不约而同地在同一天的早报和夕刊上同时把温总理访日作为头版头条，实属罕见，足见日本媒体对此的关注度之高。

　　
　　温总理访日期间，之所以吸引日本媒体关注，除中日关系重要性以及中国崛起等客观因素外，还与温总理积极开展公共外交、在官方外交中穿插人情味的细节不无关系。领导人访问的正式报道一般被认为会缺少趣味性，但温总理访日期间，富有趣味性的报道却不断出现在日本媒体上。温总理到达东京时，正逢下雨。温总理告诉安倍，中国有句古诗，叫“好雨知时节”，安倍晋三则引用周恩来总理岚山诗碑上的一句话“一线阳光穿云出”回应，认为温总理访日为两国关系带来“一线阳光”，这个插曲被日本各大媒体捕捉并加以报道；另外，温总理12日国会演讲后，给他在国内的母亲打电话，总理母亲赞扬儿子演讲成功，“息子よ、とてもよかったよ。心を打つ話だった”（意为：“儿子啊，你讲得很好，打动人心”）。这句话被日本媒体广为报道，展现了中国总理温家宝作为儿子的另一面，富有人情味；日本媒体对12日早晨温总理在东京代代木公园与东京市民一起晨练和13日在关西农家劳动、拉家常都进行了报道，塑造了一位“平民总理”的形象。
　　
　　总体上看，温总理访日期间的大量公共外交活动都得到日本媒体的集中关注，塑造了温总理的亲民形象。国家领导人、政府官员在出访时，除官方外交外，适当进行一定的公共外交活动，对增进相互了解、塑造人性化的中国形象很有意义。
　　
　　来源：公共外交季刊作者：赵新利（察哈尔学会研究员，中国传媒大学广告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