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冰岛的生活

    讲坛嘉宾：王荣华

    网友及各位听众，大家下午好。我叫王荣华，繁荣的荣，中华的华。我是在1998年到2002年在冰岛共和国担任特命全权大使。今天非常高兴来到公共外交网跟大家聊一聊我那段时间在冰岛的日子。那么为什么公共外交网会找到我呢？因为公共外交网和外交笔会有一项合作，这个合作就是一套丛书，是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的一套书叫《外交官带你看世界》。那我有幸受外交笔会的推荐，也参加了这套丛书的写作。
    我写的这本书叫《冰与火的国度——冰岛》已经出版，而且是在去年中冰建交40周年之前出版的。所以我这本书非常荣幸地参加了庆祝两国建交40周年的活动。冰岛这个国家，最近还挺有名。一个就是在国际金融危机全球金融危机期间，它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不少人都说，这个国家面临极大的财务，金融的困难、风险，要破产了。还有为什么最近很多人都谈起冰岛呢？是由于我们国内一个很有名的开发商叫黄怒波，他要在冰岛开发一些旅游项目。这件事情被媒体反复地报道，也引起了一个小的高潮，大家因此关心冰岛。
    那冰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呢？我来跟大家介绍介绍。我的感觉，冰岛它是一个先进的，以福利为主的一个资本主义国家。人口只有32万多一点，但是在金融危机之前，那里冰岛人的生活还是非常舒服的，日子非常好过的。但是冰岛人非常勤劳，很多人一天要打三个工，就说明它的劳动力奇缺，只有32万人。它的科学技术也比较发达，它的软件设计很发达。
    冰岛人吃苦耐劳，而且善于创新。它的软件应该说还是比较有名的。它善于创业，从冰岛走出了很多有比较大实力的企业家。因为北欧冰岛它的经济规模本身比较小，所以这些企业家呢都到欧洲其他国家，比如英国，或者波罗的海三国，还有其他的北欧国家去做他们的事业，所以这个国家也是充满生机的。现在看来，经济，金融得到了比较明显的好转，也受到了像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受到了他们的好评。我们和冰岛这个国家之间政府间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它的总统多次来访，它政府的要员几乎每年都要来访问的。
    我们国家去冰岛访问的，民间的、政府间的互访是相当频繁的。那么我现在就想谈一谈我在冰岛这段时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即冰岛它是一个诗的国度，雷克雅未克在去年被评为“文学之城”。全世界现在一共有五个文学之城，雷克雅未克成为第五个，其他的城市都是讲英语的城市。冰岛之所以成为诗的国度是有传统的，我给大家举几个例子：
    一个例子，大家知道冰岛出过一位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他叫Laxness。他的作品被翻译成各种语言在全世界出版，其中有的文学著作被拍成了电影。他在《世界之光》这部小说里，写了这样一个情节：一位诗人因为强奸未遂事情，被关到监狱里。监狱里的犯人看到这个新来的人，就问他说：“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给关起来了？”刚进来这个说：“我是个诗人！”“啊！你是诗人？那就请你把你的诗作朗诵给我们听听吧，但是你要等我们每个人都念完之后你再念。”这个诗人说：“那好吧！”你们当中还能有多少诗人呢？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牢房里面，这十几个人统统都有诗作念。在放风的时候，等着每个人把自己的诗念完了该轮到他念了，放风时间也到了。在他前面念的这些人，有的是投机倒把的，有的是惯偷等等的。但是呢，他们都会写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事情，但是在冰岛这个社会上，确实存在着大量喜欢诗歌创作人。过去，挪威王国的御用诗人都是冰岛人。你如若到有些饭馆、钓鱼的俱乐部或者博物馆，翻翻留言簿，那些留言稍微长一点的，都是诗啊。其中有他们的部长、总理等，看过他们的留言，都是诗歌。所以冰岛有着深厚的诗歌创作的历史，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中世纪的一套诗作叫《Edda》，这个Edda就是诗歌的意思，是中世纪的，人们口头传唱的，可以入歌的这些文字，后来被人用文字记录下来。在其他的北欧国家，也有过类似的作品出现，但是没有保存下来。冰岛的这些Edda的诗，后来写到羊皮上保存了下来，而且被人作为贡品献给了丹麦国王。所以在冰岛独立以后，冰岛一直向丹麦要求归还Edda诗作，终于在1971年，这个Edda诗作回到了冰岛人民的手中，那一天好像一个盛大的节日，人们都倾城而出。在港口用船送回了冰岛，很多人都到港口上去迎接他们宝贵的文学遗产。它也是一部世界的文化遗产，很有份量。这部著作有中文版，但是不全，是我的前任王建兴大使的夫人石琴娥女士译著而成，她是专门研究北欧文学的。她和她的朋友——思文，共同努力译成了中文，这是值得去看的。
    除了诗歌，其他文学形式比如说冰岛的saga，沙加，中文叫萨加，这个在全世界是有影响的。什么叫沙加呢？萨加就好像我们评话一样，评书，评话，讲故事，说书。沙加有一百多部，也被保存的很好。专门有地方在保存它。其中有一些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被翻译成了英文，其中有的几部最重要的沙加也被介绍到了中国，翻译成中文。
    由于冰岛有诗歌的传统，所以冰岛这个地方还会给你灵感。我过去写诗也不是太多，到了冰岛以后就有了写诗的冲动。这个写诗是在我参加冰岛一次纪念毛泽东诞辰的诗歌研讨会，是冰岛人自己搞的，冰中文学，这个主席前不久刚来过中国访问，他被我们对外友好协会命名为友好使节。这个人近50年始终爱恋中国，他的手机一响就是《东方红》。他的结婚进行曲不过国外的那个《结婚进行曲》，而是《东方红》，这个人非常热爱中国。他们主办的毛泽东诗词研讨会我有幸结识了几位把毛泽东诗词翻译成冰文的诗人，从此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一会还要谈到和他们之间的交往。
    现在，我想先向大家介绍介绍我所写的第一首诗，非常简单的诗，也是有感而发。冰岛南部有一个小岛，叫“西人岛”，这个岛是冰岛生活的一个缩版。如果到冰岛没有去过西人岛，是一个遗憾，因为它有时候有独具特色的狂欢活动。全冰岛人都在这里集中。这个地方发生过大的火山爆发，火山爆发之后，人们集体用海水浇灌熔岩，因为很快这个港口就有可能被封住，最后终于保住了港口，这个是一个奇迹！所以我写这首诗就是“西人岛外百鸟鸣，岛上工厂机器声”，什么机器呢？渔业加工厂。他们生活靠捕鱼，捕鱼之后要把这骨头剔出来，然后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进行包装，就是这种工厂，“岛上工厂机器声”。“lava只往城边流”，什么叫lava呢？就是熔岩。为什么叫城边流呢，因为他们用水龙头来浇，大量的水，冷却的。怎么会这样呢？原来全靠大家众志成城。众多人齐心协力，保住了港口。很多人以为这个岛回不来了，当天夜里就走掉了，就到大陆去了。结果一看，港口保住了，所以在火山爆发之后呢，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我是到使馆不久，和其他的同事专门到西人岛去了一下，深有感触，所以写了这么几句非常简单的诗。这是第一首。
    第二首是在1998年5月31号，我陪同贸促会代表团去看冰川。冰岛有好几座冰川，我去的面积最小的，叫朗尤卡冰川。去到冰川之后，感受非同一般，就觉得到了月球。为什么呢？因为四处一望，毫无边际，非常大。它是冻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大冰坨子，一望无际，看到的就是蓝天和白雪。它的雪覆盖着冰，冰的本色看有些黑，所以如果到了冰岛很多人不晓得去看冰川，因为和我们国家的冰川不一样，我们国家的冰川是尖的，平坦的比较少，但是去冰岛，像朗尤卡冰川自己可以开车去，有自驾游。但是它最大的冰川千万不能自己开车去，为什么呢？因为道路非常惊险，那是要提心吊胆的，只好请他们当地有经验的司机护送上去。在冰川上可以开雪摩托，每个人一辆，不会开摩托没关系，就跟着人家走就是了。但是要必须跟着人家的向导走，为什么呢？有沟壑，而且有雪覆盖着，你不了解当地的地形啊，你自己去，掉下去就上不来了，所以要跟着人家的向导走，而且要穿着他们的衣服。我这是登冰川有感。所以我写了几句话是：世界冰川有几座，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座冰川，但是我上了这个冰川了是“朗尤卡”，朗尤卡上我高歌，因为骑雪摩托上大伙儿一趟队叫“轻骑总队势排云，脚下白云接天河”，你好像就在天上一样。白雪，白云，因为它是在在上面嘛，这个是感觉非常奇特，所以我写了这首诗，而且我用，因为我平时也经常写毛笔字，我把它用隶书写下来，在他们冰中文学开会的时候，我把我自己用隶书写的这幅字这首诗送给了他们。而且当时他们当众有人懂中文的，一位副主席一位女士，由她来念的，由她高声朗读了这几行诗。他们看到中国大使这么喜欢冰川，也感到和我很亲切。
    下面我们看下面一首，是关于黄金瀑布，冰岛有个黄金路线，黄金路线最重要的这个点是黄金瀑布。为什么叫黄金瀑布呢？就是在这个有太阳的时候，它这个瀑布啊在太阳照射下呈现出金黄色。后面是彩虹，前面是金黄色。这个瀑布，冰岛人都感谢一位女士，她的名字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她徒步从首都雷克雅未克走到黄金瀑布。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有人要搞水力发电，要破坏这个景点，她表示抗议，从雷克雅未克走到黄金瀑布。结果现在，在这个瀑布的入口处，有她一个小型的雕像来纪念她，感谢她保住了这个景点。那我写的这首诗是这么念的，叫“停车遥看冰川颠”，在到达冰川之前，早早地我就把车停下了，因为从远处会看到的，可以看到它的这个山顶。“白雪融化水缠绵”，那个水量非常大那个水从哪儿来的？“汇成巨流穿重嶂”，它这个山啊，穿过很多山。“轰鸣直下谷底间”，所以那个气势，我专门跑到它下面，录它那个气势，把那个水往下砸的声音给录下来了，这个声音是相当大的。这个黄金瀑布不是它这个声音最大的地方，声音最大的地方在它的北部，叫Detifalls，戴地瀑布。你站在跟前你站不住，觉得大地在颤抖！它是世界上气势最大的瀑布，Detifalls瀑布。可是尽管如此，这个瀑布，如果以前你没有接触过瀑布的话，你到了跟前，你会被它震摄住的，很有气势，大自然的力量你就感到，是不可抗拒的！我下面写的这四句诗冰岛人很感兴趣，因为我把它拟人化了。我说这些水经受万年凄苦寒，因为不管是它的冰川，还是它的白雪皑皑，有的地方常年不化，有的可能就已经有一万年历史了。就是说万年凄苦寒，今日尤觉醒来晚。就是说我醒了但是晚了，我应该早点儿醒。醒来以后干什么呢？叫不舍昼夜兼程急，我快点走。快到人间变甘泉，快到人间，把自己奉献给人类。冰岛水为什么说是甘泉呢？冰岛水是世界上最清洁的水，最洁净的水。有很多人做过实验，现在又一个非常有名的欧洲的化妆品，它的原料就用冰岛水。而且这里有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是真的，就是过去在冰岛，在卡布拉维克机场旁边是美军基地，美军的空军基地。美军刚开始在那儿建基地的时候呢他们把水样送过去化验，这个水样送过去以后，国内说了你们不要加工了，你们加工了我再化验了没有意义。后来已经在美军基地的人说我们没有加工，没有做任何处理，它本来就这样的，就是说它洁净。它最年轻的水，也有几百年了，它是地下水，因为它经过火山岩过滤。有的现在冰岛人喝的，都是几百年的水。现在这个水也被大量卖到美国，它有个水公司，这个老板也是我的朋友，现在它们也开始进入中国。他们在香港成立了公司，在上海成立了公司，相信不久，它们这个销量会慢慢地扩大，但是，可能卖价会稍微贵一点。它和evian法国的矿泉水只能比它好，这个价格我就不知道了。喝惯了冰岛水，喝别的水都不是滋味儿，确实是这样。
    我们来看下一首诗。这首诗是写给到冰岛去参加这个奥林匹克物理比赛的。一些非常年轻的学生，他们那时候在科技大，在安徽科技大，结果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所以我写的这首诗呢来送给他们。我说“学子赴赛来冰岛，热血似被熔岩烧”。冰岛经常有火山爆发、有熔岩，但是冰岛并不寒冷，为什么冰岛不寒冷呢？因为它受墨西哥湾暖流的影响，直接的流，没有任何阻挡，所以到了冬天的时候要比欧洲大陆要高20度。尽管这样，但是它平常还是比较凉，这里风大，我一会儿再说风的事情。到了以后要参赛，为祖国争光，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精神状态非常好。然后说“白夜入梦有歌声”，为什么说“白夜”，因为他们去的时候正好夏天，几乎没有夜晚，这是在雷市几乎没有夜晚。到了冬天，几乎没有白天，有那么三个月，每年三个月没有夜晚，三个月没有白天。这个靠近北极，就是要过这种日子。所以有时候午夜到外面去拍照，很清楚。然后“白夜入梦有歌声，清晨响起进军号。要拔头筹列前茅，须冷思维平心潮。捧起一把冰川雪，世界再难任逍遥。”对于我们的学子来讲，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其他好成绩有伊朗人，有印度人，我们得的奖牌最多，中国人得的最多，每个去的学生都有金银奖，具体是多少枚我不记得了，但是那个时候看到他们非常高兴。我把他们请到使馆来，祝贺他们，跟他们在一起拍照，请他们吃饭，年轻人有这样一个经历，对他们来讲也是很难能可贵的。
    我们来看我写的下一首诗，冰岛和中国很大一部分贸易当中就是鞭炮，放的鞭炮都是从中国买的，具体哪天放呢？他们没有春节。新年，公历新年的除夕那天晚上。大家都聚到一个小山头上，那个山头上有一个餐厅，有比较大的广场，所有鞭炮都在那里放，那是唯一合法放鞭炮的地方。到了除夕那天，民众倾巢出动，所以我第一次参加他们这个放鞭炮的活动以后，回去当晚填了一首《忆秦娥》。“除夕夜，烟花爆竹腾空跃。腾空跃，火树摇曳银花散泄。”很壮观很好看！“倾城轰鸣鸟飞绝，”这么一放鸟儿都吓跑了。“鞭炮声中情浓烈，情浓烈，漫天光华遍地喜悦”，大家都非常高兴。平常，在首都雷克雅未克也就是十几万人。平常除了节日，看不到什么人。结果放鞭炮的时候，人山人海，感到了人多的力量。这是每年唯一一次允许大家出来聚会，进行抒发自己内心感觉的这么一个活动，而且互相之间可以交流，认识别人，特别是赶上这个叫做新的千年开始，那次放的鞭炮格外得多。
    下面一首，冰岛人对中国很有好感。我在期间，有一个渔场的工人，提出来要见我。我说见我干什么，他说我送给您样东西，我说你来吧。来了之后，他送给我一个他自己做的两个手指头，他自己搞的一个小的雕塑，是木头的。他中文也不行。他说一个手指头是中国，一个手指头是冰岛。我说这个挺有意思！所以我为这件事也填了一首词，叫《好事近》。中国有一指禅，这个可以，纤纤一手指，点地撑体练禅。指破妖魔鬼怪，又拨雾擎天，如今两指喜相接，要触发火电，待到点石成金，中冰共欢颜。而且我用行书把它写下来，因为要送给他所在的渔业公司，我还是专门到了他们渔业公司去了一趟，在我写的这幅字旁边，我们拍照留念，挺有意思。
    我们下边再来说说冰岛的一位女士，她曾经7次出海。到达加拿大的纽芬兰，她是世界上最早到美洲的人，比哥伦布要早。而且她是7次跨海。她叫索比亚娜。我是到达冰岛以后，看了一个英语的独幕剧，这个人深深吸引了我。后来我又到了她的出生地，所有关于她的展览、演出等，我都去看过。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我非常佩服她，而且据说她长得非常漂亮，能够唱歌，唱的非常好。所以我也专门为她填了一首词叫《八声干州——赞索比亚娜女》。我说她“聚丽质仙貌性刚柔，家院岂能留”，“踏惊涛骇浪，绿野高歌，此意悠悠。贤良聪慧处事，得子在新洲。”第一个在美国出生的欧洲人就是她的儿子，一生浩然气，鬼魔都愁。她竟然7次来往于冰岛和美洲大陆之间，一点事都没有。所以鬼魔见她都愁，她不会出事的。另外，下半阕我说“渡海直抒胸襟，苦难何曾劫，斗志更究。”赴罗马修身，后来到罗马去了，她一直想去罗马，终于后来终于如愿以偿，叫“壮心终得酬”。“返故里”，回来以后年纪也大了，“笑对子孙养天年，与群雄同流。放眼量，古往今来，巾帼英秀。”所以我认为她也是一个可以列得上名的一位英雄。所以我把这首词用毛笔字写下来，让我使馆的工作人员专门到她的出生地参加一个小型的的展览，把我的这个书法作品送给他们作为纪念。现在冰岛整个国家有很多人在研究她，冰岛总统也专门到她的家乡去过，这也是冰岛人感到骄傲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