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来元）
      
库尔德问题是长期来困扰伊拉克、土耳其和伊朗等西亚国家的一个棘手问题。海湾战争结束以来，伊拉克爆发库尔德人大规模反政府武装活动，土耳其派军队越境清剿活动在伊拉克北部地区的库尔德游击队，并因此引起一系列矛盾和斗争，使库尔德问题再度突出，一时间成为国际社会广泛关注的热点问题。
 
库尔德民族和库尔德问题的由来
 
素称中东第三大民族的库尔德族是西亚地区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主居在横贯土耳其的托罗斯山脉东端与贯穿伊朗的扎格罗斯山脉北端交汇的三角地带，包括伊朗西北部、伊拉克北部和土耳其东南部的毗连地区。该地区称为“库尔德斯坦”，面积约33万平方公里，多为山区。库尔德人共有2000多万，其中土耳其约有1000万，伊朗约为650万，伊拉克约有350万。此外，在叙利亚、苏联、黎巴嫩和阿富汗等国也有数量不等的库尔德人。库尔德人通用属印欧语系波斯语族的库尔德语，信奉伊斯兰教，多数为逊尼派穆斯林。历史上库尔德人以游牧为生，目前多数人从事农业兼畜牧业，少数人在石油生产部门就业。
       库尔德人在历史上曾建立过国家。从公元五世纪开始，库尔德斯坦先后沦入波斯、阿拉伯和奥斯曼帝国的版图。自奥斯曼帝国统治时代起，库尔德斯坦一直处于被瓜分状态。1590年，奥斯曼帝国与波斯签署协定，将库尔德斯坦分割在土耳其和波斯两地。1639年，土耳其和波斯重新签约，将库尔德斯坦划归土耳其。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以土耳其为大本营的奥斯曼帝国衰落，协议国又对它进行了瓜分。按照1920年签署的色佛尔条约，库尔德斯坦脱离土耳其，把从苏联亚美尼亚南部到伊拉克北部狭长地带作为它脱离后的领土。由于土耳其的干预，该条约于1922年被废除。到1923年，根据由英国殖民主义者操纵的洛桑协定，土耳其与两伊确定了延续至今的边界，将约8万平方公里的库尔德族居住区划归伊拉克，其余部分划入土耳其和伊朗等国的版图。
       库尔德人历来具有反抗外来干涉，争取库族独立、自治的光荣传统，历史上曾出过像萨拉丁这样的民族英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及战后，库尔德人乘帝国主义列强相互厮杀和瓜分奥斯曼帝国之机，都曾开展过争取库族独立和自治的斗争。
       库尔德人反抗本国政府的斗争同样不屈不挠。他们的斗争目标是，首先在土耳其和两伊三国实现民族自治，然后争取建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国家。但三国政府均反对库族独立、自治。伊朗对其库族自治要求坚决拒绝。伊拉克虽在法律上表面上承认库尔德族作为少数民族的权利，但实际上却不实行。土耳其则对库族实行同化政策，称其为“山区土耳其人”，视其政党和组织为非法。直到海湾战争后，土耳其库族才争取到有使用自己语言的自由。鉴此，库尔德人同三国当局进行了不懈的斗争，武装冲突不断。由于种种原因，他们的反抗屡遭失败，但他们争取库族自治和独立的斗争从未停止。
 
海湾战争后伊拉克的库尔德问题再度突出
      
在两伊和土耳其三国中，伊拉克国内政局动荡较大，政府军对北部库族地区的控制能力较弱，因而它的库尔德问题比较突出，双方斗争也比较激烈。60～70年代，库族武装力量的反政府动乱和政府军的镇压你来我往，时断时续，直到1975年才告一段落。两伊战争期间，伊拉克库族反政府武装在伊朗支持下，重新控制伊拉克边境广大地区，使得萨达姆政权十分头痛。两伊战争停火前后，伊拉克当局集中兵力对反政府武装进行镇压，并于1988年3月使用化学武器，造成哈拉卜贾等地5000多库尔德人死亡、大批库族难民逃往邻国的悲剧。
       海湾战争给伊拉克库族反政府活动东山再起提供了契机。1991年3月初，他们乘萨达姆政权在海湾战争中遭到沉重打击的有利形势，再次发动反政府武装叛乱。这次反叛的特点是：（一）超出了库族要求自治、独立的政治目标。反政府武装一度在伊拉克北部割据一方，要求萨达姆下台，矛头直指中央政府。反叛者并邀伊拉克其他反对派组织到其控制区，共商组织临时政府大计，对萨达姆政权造成严重威胁。（二）声势浩大，发展迅速。反政府武装一改以前常用的山地游击战术，采取了长驱直入、直接攻城夺地的打法。到3月下旬，曾一度攻占包括伊拉克北部石油重城基尔库克在内的90％的库族居住区。（三）与伊拉克南部什叶派穆斯林宗教势力遥相呼应，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使伊拉克政府一时间捉襟见肘，穷于应付。（四）库族百姓大量卷入。许多居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积极支援这场叛乱。（五）得到邻国的鼓动和支持，有明显的国际背景。土耳其和伊朗多次与伊拉克库族领导人接触，给其撑腰打气。
       伊拉克政府对这场反叛再次进行镇压，从3月26日起挥兵北上，实行全面反击。由于美国等西方国家出于自身战略考虑，默许了伊拉克政府的军事行动，加之反政府武装拉长了战线，分散了兵力，在处于优势的政府军的打击下，这次叛乱不久就归于失败。
       伊拉克政府的军事镇压给其北部库族居民带来了空前的灾难。广大库族百姓为躲避政府军的报复，大批逃离家园，涌向邻国。逃亡难民中，进入伊朗的约120万，进入土耳其的有40－50万，还有数十万滞留在土伊边境一带。伊拉克政府的暴行酿成了比1988年大得多的难民事件，震撼了世界。这些难民饥寒交迫，缺医少药，惨不忍睹，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
       萨达姆政权虽然平息了这场叛乱，但自身也受到了沉着的打击。特别是其镇压行动和随之出现的难民潮更使伊拉克政府受到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和强大压力。在国内反萨情绪和国际倒萨呼声不断高涨、伊政府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为了稳定局势，打掉西方大国武装干涉的借口，达到摆脱困境、保住政权的目的，萨达姆不得不对库族做出妥协，主动表示愿同库尔德民主党领导人巴尔扎尼和爱国联盟主席塔拉巴尼就库族自治等问题举行直接谈判。另一方面，库族武装力量鉴于受到西方冷落，在政府军打击下，军事实力严重削弱，经济损失惨重，一时间难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也只好对萨达姆的表示做出响应。于是，双方于4月19日在巴格达开始谈判。
       在起初4个多月的多次谈判中，库领导人提出了“完全自治”的一系列要求。主要是：在全国实行民主和多党制，举行民主大选，实行新闻自由；库族在北部三省举行地方选举，成立领导机构，实行自治；库族自治权须享有国际保证；库族人民武装部队合法化，政府军撤出北部三省，由其取而代之；库族自治区区域应包括基尔库克油区，库族人应获得北部油田利益等。萨达姆出于稳定国内局势、防止西方国家借机干预的考虑，采取了克制、忍让的态度，接受了库族方面提出的大部分要求，双方领导人于8月下旬就库族自治问题达成了协议草案。
但库族接受并最后签署协议须由库族所有党派共同讨论决定。8月底，由各党派参加的会议认为，协议草案未能满足库尔德方面对基尔库克的主权要求，同时进一步提出诸如库族武装单独承担自治区防务、库族独立管理自治区海关事务、自治政府有对外关系权等带有独立倾向的条件。伊拉克政府拒绝了这些要求和条件后，库族从维护内部团结出发，中断了谈判。
       在谈判过程中，伊拉克北部紧张局势有所缓解，难民问题也逐渐解决，但双方小规模武装冲突仍时有发生。谈判中断后，库族武装力量暗杀、袭扰活动增加，与政府军发生摩擦，伊拉克北部局势再度紧张。9月6日，伊拉克当局在基尔库克附近对库族武装力量进行新一轮清剿，双方战斗直到9月9日才逐渐停止。目前，萨达姆在基尔库克及附近一些地区部署了10个师的兵力，随时准备应付不测事件，向库族施加压力。
 
            一些西方大国和伊拉克邻国在伊库尔德问题上大做文章
 
       伊拉克库族反叛遭到伊政府武力镇压，约200万库族难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对此，联合国做出强力反应，表示严重关注。4月5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688号决议，谴责伊拉克当局的暴行，要求立即停止对平民特别库族人的镇压。嗣后，联合国秘书长表示联合国将尽快承担起援助伊拉克难民的责任。接着，联合国和伊拉克政府签署关于在伊建立联合国人道主义中心的协议，又派出治安人员到伊拉克库族地区执行巡逻任务。
       与此同时，一些西方大国和伊拉克周边国家则在伊库族叛乱及难民问题上大做文章。这些国家既有共同目标，又各有打算，既有联合行动，又有相互斗争。
       （一）美国一改袖手旁观态度，向伊拉克施压，干涉伊内政。伊拉克北部库族和南部什叶派穆斯林反政府武装叛乱发生后，美国担心局势发展会导致伊拉克出现“权力真空”，伊被肢解，从而产生一个新的“黎巴嫩”，更担心出现一个亲伊朗的反美新政权，危及美国战略利益，故对伊拉克政府的军事行动采取低姿态。鉴于伊拉克当局镇压得手，伊难民的惨状引起西方民众的强力反应，美国等西方国家政府由于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应付这一局面，受到西方政治家和舆论的指责，美国决定以保护库族难民免受伊军攻击为借口，干涉伊内政。美国主要采取了以下行动：1、联合一些反伊盟国在伊北部建立以美军为主体的库族难民“安全区”，并宣布美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确保难民区的安全。2、与英、法等国一起迫使伊拉克军队撤出伊北部难民区。3、力促以联合国名义向伊北部派驻警察部队，“取代”已进驻该地区的多国部队。4、在多国部队于7月15日从伊北部撤出后，随即纠集英国、法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和土耳其等国组成3000人的快速反应部队，部署在土耳其和伊拉克边界的土耳其境内，声称如伊政府军同库族武装再次发生冲突，快速反应部队将实行干预。
       美国以人权卫士自居，以保护人权之名，行干涉伊拉克内部事务之实，对萨达姆步步紧逼，意在迫使萨达姆下台，使伊拉克局势朝有利于美国的方向发展，并借此保持和加强其西方盟主地位，把海湾战后安排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二）英国率先提出建立库族难民“安全区“的倡议。早在4月3日，一向紧跟美国的英国未同美国磋商，在卢森堡欧共体特别首脑会议上抢先提出在伊拉克北部建立库族难民“安全区”的建议，并于同日将建议内容通报联合国安理会。
        英国提出此项建议，主要出于如下目的：1、纵横于美欧之间，利用欧共体和联合国，在欧洲政治舞台上抢占中心位置，保持英国在海湾战后有所上升的地位，扩大其对海湾战后安排的发言权。2、防止伊拉克库尔德问题恶化造成该地区失控，甚至发展成第二个巴勒斯坦问题，加剧中东局势动荡，引发新的恐怖主义活动，危及英国等西欧国家的安全。3、利用建立“安全区”牵制萨达姆政权，保持对萨的压力。4、通过此举笼络伊拉克库尔德人，抵消伊朗什叶派穆斯林在伊拉克的影响。
       （三）法国大抓库尔德及其难民问题。主要做法是：1、带头鼓动将库尔德问题列入联合国安理会的讨论议题。4月3日，法国在安理会即将对美国提出的海湾正式停火决议进行表决时，突然提出将库尔德问题列入决议。接着又推动安理会通过了法国起草的关于库尔德问题的第688号决议，使库尔德问题带上明显的法国印记。2、推动欧共体进行集体干预，把总结海湾危机对西欧教训的欧共体特别首脑会议变成了主要讨论库尔德问题的会议。3、大造舆论，大谈人道主义，强烈谴责萨达姆制造人间悲剧。
       法国带头将库尔德问题突出在国际舞台上，是从下列自身考虑出发的：首先，显示法国大国地位和独立行动的能力，以此牵制美国在海湾及中东地区的影响，增加法国在西欧政治联合和外交协调方面的领导作用，推动欧共体在中东问题上统一步调，加强法国和西欧同美国打交道的地位。再次，利用人权问题干涉第三世界国家内政，推动西方价值观，将人权问题纳入国际关系的轨道。
       （四）土耳其积极插手伊拉克库族反政府叛乱，从一贯不承认库尔德民族权利，反对库族自治、独立，变为支持伊拉克库族争取自治的斗争。3月上旬，土耳其主动邀请伊拉克库族两大组织领导人和代表访土，商讨伊拉克前途和库族地位等问题。双方达成交易：伊拉克库族保证只求自治，不求独立，必要时可与土耳其政府共同对付土库尔德工人党；土耳其则答应支持、援助伊拉克库族反对萨达姆的斗争。土耳其做出如此重大的政策调整，其意图起码有如下四点：第一，利用伊拉克库族反叛搞垮萨达姆。第二，争对海湾合作会员会成员国、埃及、叙利亚八国联盟排斥非阿拉伯国家参与战后海湾事务，通过支持伊拉克库族叛乱为自己争取一块有分量的筹码，以便在海湾战后安排上获得一席之地。第三，遏制伊朗及其支持的伊拉克什叶派穆斯林在伊拉克的势力，增加自己对伊拉克局势发展的影响力。第四，牵制伊拉克库族得势后走独立建国道路，削弱伊拉克库族对土耳其库族的影响。
       （五）伊朗在对待伊拉克库族反叛问题上态度微妙，颇有心机，在慎重处理这一问题时，重点支持伊拉克南部什叶派宗教势力的反政府活动。伊朗插足伊拉克内乱，在迫使萨达姆下台和力争在海湾战后安排中发挥作用方面，与土耳其的目的是一致的。但伊朗更致力于通过支持伊拉克南部什叶派穆斯林在伊拉克建立一个亲伊朗的新政权。为此，伊朗一方面密切注意伊拉克库族及土耳其在伊拉克北部的势力发展动向，防止其在伊拉克得势坐大，一方面又给伊拉克库族反叛以一定支持，意在借库族力量打击萨达姆政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此外，伊朗对美国等西方国家在伊拉克库尔德难民问题上的一举一动保持高度警惕。伊朗明确反对美国及其盟国在两伊边界地区建立库族“安全区”，认为由联合国或中立国管理安全区是明智的、合理的。对美国等西方国家在土耳其部署快速反应部队，伊朗也持反对立场，称此举无助于保证该地区的安全。
 
                                   土耳其出兵越境清剿库尔德游击队
 
       从1991年8月5日起，土耳其出动两万多军队及大批飞机、坦克、装甲车等武器装备进入伊拉克北部，对活动在该区的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领导的反政府游击队发动大规模军事围剿，占领了伊拉克境内纵深约20公里的地带。这是自1983年以来土耳其政府军对土库族游击队反动的第四次清剿。长期来，土耳其库族游击队的活动是土政府的一块心病。土军虽多次镇压，甚至越境扫荡，但收效甚微。海湾战后，伊拉克政府对其北部地区失去控制，以耶尔马兹为首的土耳其新政府因忙于处理国内经济问题和内部斗争，一时间放松了对伊拉克北部土耳其库族游击队的注意力。土耳其库族工人党游击队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加强在该地区的存在，并加紧向土耳其内地进行政治渗透和军事袭击，武装冲突频仍，不断造成政府军的伤亡，严重威胁到土耳其东南地区的安全与稳定，迫使土政府再次对其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
       土耳其政府这次行动的直接目标是消灭土耳其库族游击队的有生力量，摧毁其设在伊拉克北部地区的作战和训练营地，并在伊拉克境内建立一个由土耳其控制的5公里宽的安全地带，切断游击队向土耳其境内的渗透通道，确保土耳其东南部地区的安宁。但进一步看，土耳其此举还有更深层的考虑。海湾战争以来，土耳其颇得美国赏识，身价提高，地区称雄之心随之膨胀。土耳其欲利用清剿一举显示其军事力量，乘伊拉克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控制伊北部边境一带，使土耳其军队成为多国部队撤出后进驻该地区的唯一外国军队，借此扩大土耳其对伊拉克政局的影响力，加强其在该地区的地位和作用。另一方面，土耳其这次行动也有牵制伊拉克库族武装力量，并阻止伊拉克库族自治浪潮在土耳其境内库族引起连锁反应的用意。
       土耳其的越境军事行动在国际上引起强烈反应，多数国家反对。首先，一些西方国家和苏联持谴责立场。德国指责土耳其违背了北约精神、赫尔辛基协议和联合国决议，若不停止行动，将影响德土关系；希腊谴责土耳其践踏了国际关系准则；瑞士决定停止向土耳其出售武器；苏联认为这是破坏了一个主权国家的边界，无论出于何种动机都不合法。其次，伊拉克、叙利亚和伊朗三国表示严重不满。伊拉克抗议土耳其侵犯其主权和领土完整，伊拉克库族领导人也指责土耳其无权出兵伊拉克境内，呼吁西方国家介入；叙利亚和伊朗深表忧虑和不安，要求土耳其作出解释。对土耳其的行动，也有少数国家听之任之。如美国表示沉默；以色列则表示完全理解，称土耳其在伊拉克北部搞的“安全带”类似以色列在黎巴嫩建立的“缓冲区”。
       土耳其这次越境镇压以失败而告终，原定目标基本落空。其主要原因是：土耳其军事行动泄密，游击队得以安全转移；土耳其此举危及伊拉克库族人的安全和利益，遭到他们抵制，两伊库尔德民主党的部分武装甚至参与了抗击土军的行动；土耳其的军事镇压促进了伊拉克同萨达姆和谈的势头，与土初衷相悖；邻国和其它许多国家反对。在此情况下，土耳其不得不逐渐停止空袭，缩小地面行动范围和规模，对建立安全带也不再宣扬，最后偃旗息鼓，草草收兵。
 
                                           库尔德问题的前景展望
 
       库尔德问题长期拖而不决的原因是十分复杂的。第一，库族要求和其政府的对库族政策格格不入，难以一致。第二，有关邻国出于自身利益，相互勾心斗角，常常收容、支持别国库族反政府武装，对邻国施加压力。第三，库族多居住在土耳其、两伊和叙利亚边界多山地区，这一特殊条件造成了其反抗斗争既难成功又不易被彻底平息的状况。第四，该地区石油储藏丰富，战略地位重要，历来是有关国家角逐的场所。第五，库尔德问题是19世纪以来帝国主义列强瓜分西亚势力范围留下来的历史产物，西方国家不断插手其间，更增加了解决此问题的难度。上述诸因中，有的是客观存在，无法改变，人为的因素短期内也难以消除。今后，它们将继续对库尔德问题产生严重影响，有关方面围绕该问题的矛盾和斗争仍将是长期的。
       伊拉克的库尔德问题依然面临严峻形势。首先，虽然萨达姆仍争取就库族自治问题继续进行谈判，但近期内恢复谈判困难重重。一方面，库族内部在此问题上分歧严重。一些政党一心想利用萨达姆处境困难、求和心切的机会，尽量为库族多争取一些权益，特别是塔拉巴尼在西方大国的支持下，主张恢复武装斗争，同巴尔扎尼主张继续和谈的立场大相径庭，使库族方面很难在谈判及达成协议的条件上形成一致意见。此外，美国等西方大国不肯放过萨达姆及萨达姆地位依然虚弱也是库族方面同伊拉克政府最终达成协议的一大顾忌。另一方面，萨达姆所受国际压力有所缓解，在基尔库克归宿问题更加无意让步，并逐步恢复了对该城等战略地区的控制，以防止联合国安理会第607号决议实施后，库族武装袭扰基尔库克炼油厂和伊、土之间的输油管线。由此看，今后双方冲突难以避免。其次，萨达姆向库族实行妥协、让步实属迫不得已，并非心甘情愿。鉴此，即使协议得以签署，伊拉克政府未必就能切实履行协议，真正尊重库族自治权。特别是伊拉克政府一旦恢复了元气，就更难保证不会出尔反尔，甚至撕毁协议。再者，美国等西方国家虽改变了直接军事卷入伊拉克内部的做法，但在伊拉克边境外仍屯驻着精锐部队，随时准备干预伊库族问题。还有，土耳其对伊拉克库族自治先是支持，后又反对，这种实用主义的态度也给伊拉克库尔德问题蒙上一层阴影。鉴于上述诸因，在解决伊拉克库尔德问题的道路上仍然荆棘丛生，其前景不容乐观。
       土耳其的库尔德问题同样棘手。土耳其对在伊拉克北部的土库族游击队采取军事行动，期望很大，但结果不但事与愿违，还对土耳其库尔德问题解决带来了新的困难。其一，土耳其库族游击队军事实力未受大的损伤，一些游击队仍活跃在土耳其东南部各地，并得到当地群众的支持和掩护，使土耳其政府大伤脑筋。其二，土耳其政府不会对这次失败善罢甘休。这次清剿已加剧了土政府同库族之间的矛盾，随着今后土政府镇压措施的强化，土民族矛盾将更加尖锐，斗争将更加复杂。其三，土耳其的越境行动使邻国增加了对土的疑虑和戒备，今后它们势必采取必要的防范或对应措施，这将给土耳其库尔德问题的解决带来新的复杂因素。
       综上所述，切实解决西亚地区库尔德问题的条件目前尚远不成熟。今后，库族与其政府及有关国家在库尔德问题上的矛盾和斗争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将继续存在，而这些矛盾和斗争的发展又将对两伊及土耳其等国的政局和该地区形势的变化产生不利影响。
 
（全文完）
 
注：此文曾在中国世界民族研究学会会刊1991年（3－4）号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