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我们当时走入一户人家的时候,就是那个阿姨她就会说,要不要喝水,然后我们看一下她的水,她就放在一个水窖里面,舀出来的水,就是有很多种不同颜色,她说这个水我们现在喝,但是这个桶装水,就只有在(节假日)小孩子们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们喝。
这是任晓媛及其公益团队“吾水MyH2O”探访的上千个村庄之一,也是饮用水安全问题的冰山一角。他们在去年暑期做过一次调研,294 份有效数据中,12.6% 的村民不对饮用水进行任何处理;而在有净水习惯的村民中,97.7% 是通过煮沸这一方式进行简单处理,只有 13.2% 的村民使用家用净水器。
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我们看到的有些人家,比如说他会弄一个水缸就是储水的,然后在里面养一条鱼,用这个鱼的死活,来判断这个水质好不好。包括有另外一户人家,就跟我们说,我们这边的水质越来越不好了,原来这个水特别轻松就做成豆腐,现在这个豆腐就点不成了,他就觉得是这个水出现了问题。所以他们会通过一些更本土化的方式,去来判断这个水质变化。
在两种肉眼看不出分别的水样中,各加入两种药片进行显色后发现,冲洗用水相较于自来水颜色更深,任晓媛据此推断,冲洗用水中含有更多氨氮。
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氨氮首先它自己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因为它在一定的条件下,是有可能会转化成亚硝酸盐,亚硝酸盐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是一个致癌物质。其实氨氮它也是一个指示性的指标,它指示着水里面可能有更多其它类型的有机物的污染 ,而像这种有机物的污染,哪怕你烧开了这个水,它这个污染都依然可能是存在的,不能够很容易去解决掉。除了水质本身之外,各个地方的硬件设施,也是有一定隐患,比如像我们去的一个小学,他们当地是有管网的,也能够水龙头开出来,这个管网可能在某一个环节出现了破损,因为出来的水,经常是带着泥土带着颜色的,会是浑浊的,但是那边的小孩他们一般一下课想喝水,谁会去沉淀很久,基本上就是开了水龙头就喝。
根据国家发改委等部门2005年组织全国农村饮水安全现状调查评估,全国农村饮水不安全人口有 3.2 亿人,尤其偏远农村地区的分散式饮用水安全问题难以进入大众视野,目前,国内针对这一问题的调查研究相对空白,农村安全供水图景尚处于迷雾之中。如何让自己和团队下沉到乡村,用专业力量帮助村民认识自己的饮用水安全,懂得维护水权益,是任晓媛迫切希望达到的目标。
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有很多人水会存个十几天,一直存着一直喝同一个缸里面的水,不经过任何清理怎么怎么样,这个其实会滋生很多细菌,当然村民可能没有这种直观的感觉 ,我们就带了一个试纸,去来培养水里边的大肠杆菌,一培养起来就一片,他们就马上说,水里边居然还有这些东西。把检测结果通过更可视化的,不管是颜色还是大肠杆菌培养出来的东西,都能够给他去看到,其实是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他的行为。
和其它公益组织整租的住宅房中,团队五个人和实习生分时分段工作在这个不足13平米的房间里。他们采取社会化协作方式,以主动或被动方式联系各地大学生团队和其它社会组织,深入近千个村庄实地监测水质。可以说,在地组织发现问题,而任晓媛团队则运用更专业的知识和社会资源,呈现更准确真实的饮水问题,并试图找到饮水安全的解决之道。12月中旬,因为在环境领域的有力探索,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为她颁发30岁以下的2020年度“地球卫士青年奖”,全球共7位获得者。
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我们现在用得比较多的就是水站,基本上就是你刷卡去取水这样,为什么我们在乡村也愿意用这种水站呢?如果你每家每户装净水器的话,这个滤芯坏了谁来换?我们当时有一个团队,去大家家里检测出水前出水后,就滤芯前滤芯后的水,发现就是有的人家的滤芯一直不换,导致出来的水比进去的还脏,会有这种风险。如果说这个东西,是一个自负盈亏的东西,那么收上来的一部分费用,是可以覆盖重新换滤芯的成本,甚至这些额外的产出,可以支持整个村庄的一些基础建设;有一些社区里面有一些老人,可能没有办法过来去取水,可能就会组织一些志愿者,去给这些老人去送水。
基于对饮用水的认知,任晓媛会鼓励大家尽量减少塑料瓶装水的饮用、快递箱重复利用,家里则安装净水装置,过滤后直饮或接水烧开。她说,乡村更适合建立饮水站,压缩成本后,村民接一次水只花一块钱。这个带有强烈公共属性的水站,联动着村民的公共交流,也链接着其它公共问题的解决。但要做到有始有终她希望地方能给予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因为有的时候跟村委沟通,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要来,你来这是干什么的,你是想解决问题还是你想找事的,哪怕当我们说,我们希望给你们落地解决方案,有效解决问题,他们都会觉得我们这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不需要你来解决,他们反而会觉得,我们去落地解决方案,代表他们有问题,我们落地的水站,就代表他们对外讲的时候,(担心)别人会觉得他们水不好。当然我们也遇到过非常积极热情的政府,就会出现这个当地政府,主动寻求到我们的支持,甚至愿意付费去采购相关的调研服务、解决方案的服务等等,所以这种情况下,你就可以看到,其实有比较多的这种政府,还是愿意去做一些创新尝试。
事实上,任晓媛的环保探索,有着更早铺垫和对于真问题的穷追不舍。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一位老师引荐她不要只关注自我和成绩,还要关心他人、社区、社会和国家,引领她加入环保社团,这直接影响了她以后的研究方向。本科在美国学习物理,研究生在麻省理工攻读环境工程硕士之后,又一次被引荐关注别国的饮水问题,被鼓励进行公益创业,此时的她想起老家干涸的水井和被污水染过的土地,这才找到了一条由个人体悟推及公共关怀的公益之路。
吾水信息平台发起人任晓媛:在我经常关注我自己个人的时候,我的世界就这么小,我经常可能愁一些比较小的事,今天这个东西我没考好,我刚才说那句话,那个人的眼神不太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当我的世界变大的话,那些焦虑慢慢会被淡化,因为你会意识到,你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在这,了解还有这样多的,主流的一些认知和主流的价值体系之外的关于世界的选择,如果我一直都是做这样的工作,我会很幸福。
白岩松:一般人在家里看水质,只能通过颜色或者味道有一个初步的判断,假如颜色和味道没有太大的异常,大家就觉得OK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像任晓媛这样用更专业的方式来帮助我们了解水质,关注社区水安全,才可能把危险更好地从我们身边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