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意大利人来说,这段时间很难熬。自从3月9日意大利政府宣布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封城令以来,基本上所有的意大利人都只有在家用电脑工作。除工作、紧急情况或医疗状况的居民不得随意进出城市,得到授权的居民出入城市须提供自述声明。很显然,马塞洛·里皮不属于被授权的那类人。
在辞去中国国家队主帅职务后,里皮现在属于“无业”状态,因此必须严格遵守封城令,宅在家里一步也不能出去。里皮4月12日在家里过了72岁的生日。当日,国际足联官方平台特地为里皮制作一个生日海报,并且为他送上了温馨的生日祝福。尽管获得高规格的生日祝福,里皮本人只能和妻子西蒙内塔一起在维亚雷焦的家里看着天空,不能出海、不能钓鱼,看着托斯卡纳春天明媚的阳光而不能尽情享受,他向红星新闻形容自己是“困在笼中的狮子”……好在他的家有一个小花园,每天早上他能早起做些运动保持体形,“聊胜于无吧”,他在电话中向红星新闻说道。
2019年7月4日,里皮、达洛尼携妻子在西班牙福门拉特岛度假
这段时间他心情一直不错。因为虽然居家无法外出,但是他的家里却拥有一座足球宝藏,他囤积了成千上万支比赛视频资料,他能回忆2006年带意大利国家队夺得世界杯冠军的美好瞬间,也能从最近两年欧陆的顶级联赛比赛中吸取到足球最近发展的经验。
从去年11月突然辞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个多月的时间,里皮也给予了自己在中国的执教生涯一个评价。对于于汉超被恒大开除的新闻,里皮表示非常遗憾,他也希望大家不要就此给予球员一个负面形象。
疫情期间不能外出
里皮忙着追剧、做功课
在去年备战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40强赛时,里皮带领国足训练
红星新闻:我们中国球迷都非常关心的是,疫情期间,你的情况如何呢?
里皮:和所有意大利人一样,我在家不出门。其实从最初那段日子开始,在封城令还没下达时,我就已经决定不出门了。当时尽管政府已经发出了警告,街上那些人还照常在餐馆聚餐、还在酒吧喝酒,简直是太不可容忍了。特别是我家乡维亚雷焦这里,由于是旅游小镇,还有很多人来旅游。不过好在现在,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红星新闻:你在家不出门,日子还好过吗?
里皮:好在吧,以前我是一个应酬还挺多的人,而现在我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不过好在,我家里有一个小花园,它在疫情期间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在花园里,我能够像平时一样散步和锻炼。现在每天我都比以往起得晚些,不过早上我都要去花园里,围着花园绕圈跑、举一些器械。当然,没有有球训练,只能做一些协调性的锻炼。我身体还好,我每天吃得很规律,下午都很忙。我还经常给朋友们和球员们打电话。
红星新闻:你说你在忙,忙着干什么呢?
里皮:两件事。我终于有时间重新坐在沙发上看一些电影电视剧和以前的比赛录像,特别是2006年世界杯的整个历程的录像资料。虽然是在14年后重温这个过程,但是我仍然非常激动。我最近也很爱看网飞(Netflix)的电视剧。从前我从不追剧,但是现在我发现只要一开始追剧,就根本停不下来。我喜欢《黑钱胜地Ozark》,我喜欢《指定幸存者》,这两部剧非常有趣。
此外,我还翻出了我以前的足球笔记。我从当教练那天起,直到我从中国队辞职,我都有做工作笔记的习惯。在每天的工作之后,我都会把我的心得体会记录下来,也许这些笔记今后不会有用了,但是我今天重读它们、研究它们、学习它们,我发现了一件让我骄傲的事情:我发现我笔记上的那些技战术打法、排兵布阵策略非常现代化,至今都不过时。现代足球基于进攻、基于纵向发展、基于进攻空间。事实上,前几年足球走过一段强调盘带控球,比如tiki-taka那种。而现在,从瓜迪奥拉到克洛普这样的伟大教练,都回到了依靠速度和加速完成区域控制的阶段了。
回顾中国执教生涯
“那是一段美丽的日子,我不能拿我不该得的报酬”
里皮在去年备战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40强赛时接受媒体采访
红星新闻:从你去年11月在阿联酋宣布辞去中国队主教练一职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多月时间了,你有什么样的感悟呢?
里皮:这五个月在我的人生中是非常特殊的五个月,也许对很多人都是,被疫情改变人生的几个月。我离开短短几个月后,疫情开始爆发。当时新冠肺炎病毒最早被发现时,我们都没想到会发展至如今全球大蔓延的状态。中国的疫情现在已经平缓了,而意大利又开始爆发。我很高兴,中国的情况现在通过一系列的控制已经平稳了,我现在希望意大利的疫情也能平稳下来。
红星新闻:你现在回过头来,如何评价你在中国的执教生涯?
里皮:我在中国待了8年之久,先是广州恒大,后来是中国国家队。那是一段美丽的日子,是另一种文化的体验,让我也学到了不少。中国的球迷们喜欢我,虽然最后我做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原因的选择,就是辞职,我不能拿到我不该得的报酬。我是一个严肃的人,我做了选择。就这样,这很好。
红星新闻:你在关心自己在中国的朋友吗?
里皮:当然,一直都是。我一直关心着中国的一举一动,听说卡纳瓦罗和马达洛尼都在等待中超联赛的开始,现在卡纳瓦罗也没闲着,他和皮耶罗等2006年夺冠的功勋球员一起在为新冠疫情的医护人员进行慈善筹款活动。
红星新闻:卡纳瓦罗他们是如何跟你说中国现在情况的呢?
里皮:中国处理遏制新冠肺炎的措施非常得力和成功。当然,还有一些境外输入病例,不过病例数总体已经很低了,封城令已经解除了,大家都重回社会活动中去了。而现在在意大利,形势还很严峻,病人非常多,很多人因此失业。我非常尊敬那些在一线奋斗的医护人员,他们是真正的英雄,他们用生命去拯救病人。
关于于汉超事件
“他是一位严谨的球员,不要因一件错事就给他一个负面形象”
在2019阿联酋亚洲杯上,里皮与于汉超
红星新闻:疫情中,人们暂时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足球比赛。
里皮:当然,足球一直有着它的社会角色。它能治愈人们的心灵、它能鼓舞人们的士气。现在,足球还没有回归到人们的生活中,不过现在大家在讨论五月底六月初恢复意甲联赛。当然,对我来说,恢复比赛有几个先决条件:一是当时已经是零感染了,即便是关门比赛也要安全的时候。还有,就是恢复原本的赛制,把所有的比赛打完,而不是打一些什么附加赛。只有这个赛季结束了,才去开始新的赛季。
红星新闻:不知道你是否听说了前中国国脚、也是广州恒大球员于汉超的事情呢?他因为涂改车牌被俱乐部开除了。
里皮:我对此感到很遗憾,非常非常地遗憾。我很了解于汉超,我知道他是一个很严谨的人。所以听到他涂改车牌的事情时,我感到很意外,也为他感到遗憾。和我一起工作时,在我的印象中,于汉超总是很严谨、很职业、是一位一丝不苟的球员。我觉得有一件事情需要被避免,大家不要因为这一件错事就给予他一个负面形象。
红星新闻:你自己是如何考虑未来的打算呢?还打算重拾教鞭吗?
里皮: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段特殊的日子能给我一个机会充好电,我会想要重回比赛中去。但是我能肯定一件事,就是我不会去俱乐部执教了。我曾经带过不少球队,对于俱乐部来说,我觉得够了。也许执教一支国家队会不一样,或许我会想去做。但是也不急于一时,也许在今年9月或者10月,我会执教一支国家队,从地理距离来说,不像中国那样离意大利那么远的,我会很感兴趣。而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但是我有这种想法,去重新回到足球的生活中去,我已经等不及了。
根据《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各国都可以拥有并派遣“外交信使”,作为在本国政府,驻外使领馆间传递外交文件邮袋的使者。外交信使在持有官方文件执行职务时,不受任何形式的搜查、逮捕或拘禁,享有人身不可侵犯权和完全的外交豁免权,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斩来使”。
大学毕业后进入外交部,我有幸成为一位外交信使,到过近一百个国家出差。对于刚刚走出校园大门不久的我,有机会得以行万里路,周游列国,增长见识,开拓眼界,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在几年的信使生涯中,工作之余,既饱览全球各地风情,名川大山,也去过普通游客很少涉足的亚非拉美偏远小国,亲历目睹了许许多多的奇闻趣事,大大丰富了我的阅历。兹将几桩趣事记录于此,与大家分享。
外交信使生涯轶事拾遗(之一)
1985年春节之前,我和老信使孙春业结束尼泊尔、斯里兰卡和马来西亚等国的东南亚之行,在曼谷度过大年初一,急切地准备赶回北京过年。
不料,行前被民航工作人员告知机票被取消,原因是航班上有“要要客”(VVIP)乘机。我们归心似箭,闻讯后不愿推迟,随即与民航代表处据理力争,称我们也是要要客,重任在身,必须完成任务,如期回京。几经周折,民航代表处终于保留了我们的座位。
春光和煦的曼谷街景
大年初二,乘着亚热带和煦的春光,我们驱车来到廊曼机场。一上飞机,走进头等舱,就看见两位气度不凡,皮肤皙白,体型富态的中年人,一人一排,正在看报,似乎有意遮挡着脸,靠窗坐在头等舱的一侧,与坐在中间一排的几位肤色黝黑,个头矮瘦的典型东南亚年轻人,形成鲜明对比。等我们在与他们相对的另外一边靠窗落座,开始品尝空姐送上的清凉冷饮时,我们扭头细看,才发现这两位看上去更像华人的乘客,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红色高棉”的领导人波尔布特和英萨利。那几位柬埔寨年轻人,显然是他们的警卫人员,仿佛形成一个保护圈,坐在他们周围。整个头等舱内,除了波尔布特一行,就是我和老孙两人。
飞机很快起飞,一路上波、英两人一言未发,或低头看报,或闭目养神;他们的随从更是沉默寡言。几个小时的飞行就这样在沉闷中度过。飞机刚刚落地,就有人登机,将他们迎接下去了。由于我们是唯一一波同行的VVIP,自然紧随其后下了。等我们开始走下舷梯时,看到波尔布特一行,乘着一辆考斯特专车,已经绝尘而去。
这就是我多年前信使生涯中的奇遇之一。
外交信使生涯轶事拾遗(之二)
记得是1989年1月的一个的傍晚,我们从约旦起飞,准备前往下一站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与我同行的是川籍老信使田湘,老田为人谦和,幽默有趣,我俩相互照顾,配合默契,经常用四川话说笑,一路上轻松愉快。在约旦期间,去过与以色列遥遥相望的死海游泳,体验“永不沉沦”水上躺平漂浮;还驱车二百余公里,去到深藏在沙漠里的世界文化遗产佩特拉古城,领略了阿拉伯特有的罗马式建筑,气势恢宏,印象深刻。
以罗马式建筑闻名天下的约旦佩特拉古城
一到安曼机场,我们立刻有了一种与观光旅游时迥然不同的异样感觉,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军警人员,安检比平时要严格得多。担心安检升级,会耽误我们登机,于是我们决定不去头等舱休息室,直奔登机口。半道上,有一位个头高大的洋人友好地与我搭讪,听说我们是要飞往巴格达后,用浓重的澳大利亚口音大声笑道“真勇敢!“(Courageous men!)。真是过五关斩六将,经过层层安检,我们终于登上了预定的波音737约旦皇家航空公司(Royal Jordanian Airlines)RJ812号航班。
安顿落座后,漂亮端庄的约旦空姐,和蔼可亲地给我们送上湿毛巾和香槟饮料。我则一如往常,先抓了一本装帧精美的航空杂志,埋头翻阅起来。 此时,坐在里座的老田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我两下,并用四川话轻声对我努努嘴说“法特,法特”。我被搞得莫名其妙,但顺着他的目光一抬头,顿时惊呆了,那位头戴标志性提花头巾的阿拉法特,在几个保镖的前呼后拥下,匆匆从我身边疾步而过。有趣的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并没有在头等舱停留,而是径直往经济舱方向往后走去。阿拉法特及其随行刚刚步入机舱,机组人员迅速关上了舱门,飞机旋即开始向跑道滑行。
这时老田和我相视一笑,低声说道,这下完了,我俩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掌握了阿拉法特此行的信息,搞不好就得陪着他一同去见真主了。但我又禁不住好奇,很想去面对面,好好看看这位叱诧风云、可能获诺贝尔和平奖的传奇人物。飞机起飞后不久我就起身走向经济舱,没想到在头等舱与经济舱的接口处被一位保安人员拦住,不让我过去,只好悻悻然返回座位。飞行中,我发现阿拉法特曾经到头等舱上过一次厕所,但也都有保镖守护在侧,无法靠近。
我们此行,正值第一次海湾战争前夕,中东地区局势风云变幻,各种有关可能开战的谣传甚嚣尘上的特殊关头。侯赛因国王在位的约旦是当时中东地区可以斡旋于阿拉伯世界和西方各国之间的重要和平力量,萨达姆大权独揽、一手遮天的伊拉克则是该地区最大的安全威胁;处在与以色列最前沿的巴勒斯坦的地位极其特殊微妙。
尽管我们对当时的中东政局的背景知之甚少,但突然间与巴解组织领导人如此近距离相遇,置身同一架飞机,顿时真切地感受到世界之小,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可以和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约旦与伊拉克比邻,不到一小时的飞行,还没有等我们把香槟和坚果小吃消灭,就在这样的浮想联翩中匆匆过去了。飞机穿过夜幕,平稳地降落在了巴格达机场。我们收拾好行李,正起身等待机组人员开门,发现阿拉法特蓦然站在我身边,这位神秘莫测的风云人物,个头不高,笑容可掬,显得是那么平和平常。我跟他对视一笑,很自然地相互握了一下手。他的手竟是如此的纤细,仿佛是女人的一样柔软,完全不像四处组织武装暴力的领导人。这时机舱门打开了,阿拉法特被引导簇拥着首先走出机舱,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我们猜想可能是萨达姆的儿子或是萨达姆最信任的高官。
这就是我多年前信使生涯中,又一次极具戏剧性的奇遇。
外交信使生涯轶事拾遗(之三)
环球旅行总是让人感到获益匪浅,又会出人意外,令你在若有所“失”中重获你曾经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今年,我的生日便是在不同的国际时区变更线之间穿梭往来中悄然“丢失”了。
笔者生于29年前的7月28日。 29个春秋过后,有幸有机会飞越南太平洋,作大洋洲之游。7月27日晚新西兰时间22时许,我告别了这个水草肥美,小巧富庶的岛国,由奥克兰飞往西萨摩亚。
经4小时飞行后,抵达西国首都阿皮亚,这时时光倒流,我的日历上显示时间回到了凌晨2时。原来,新西兰位于国际日期变更线以西,西国则处在变更线以东,两地时间有整整一日之差。
稍事休息,东方既白,我便乘着游兴开始驱车饱览西国风光。由于西萨摩亚是波利尼西亚群岛中一个仅有16.2万人口、陆地面积2934平方公里的蕞尔小国,仅一日功夫便“周游”了全国。
风光迤逦的南太平洋岛国西萨摩亚
尽管如此,西国那一望无垠的椰林沙滩,健美淳朴的萨摩少女,清澈可人的天然浴池……却令人流连忘返。遗憾的是,时值当地冬天旅游淡季,航班有限,只好选乘当晚22时的班机,赶往下站—斐济。
经过3个多小时的飞行,“太平洋航空公司”轻盈玲珑的螺旋桨飞机穿过夜幕,又把我载回到国际日期变更线以西的斐济首都苏瓦,走下舷梯,苏瓦机场上高悬的大钟刚刚敲过了12下,斐济人的日历此刻翻到了公元1989年7月29日!
呜呼!我的生日,7月28日,就这样在这次匆匆的行程中“丢失”了。当然,我对此并无遗憾;相反,我仿佛因此永远年轻了一岁,我会永远欣喜地记起这个“丢失”了的生日。
(此文根据刊载于《世界知识》1989.18期的拙文《我“丢失”了的生日》略加订正修改)。
《世界知识》1989.18期《我“丢失”了的生日》原文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