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草地,老树,风中摇晃的鸟窝,沙沙的竹林,这一片藏身于定淮门大街的空旷所在,正在进行着一场主题为“清明”的行为艺术展。
策划展览的行为艺术家,是一群不再年轻的男人。眼里依然闪烁着孩童的天真与渴求。南京当代有名的几次行为艺术活动,他们都是组织参与者。他们的坚守赢得了世界关注——美国Discovery探索频道与国家新闻出版总局在全国选择六个城市拍摄纪录片来反映中国的城市文化,他们的这一次行为艺术展,就作为南京市的重点节目,被全程录下了。
放生,飞不动的鸟
这次来南京拍摄,美国探索频道编导尼克一行拍摄了中华门城堡、云锦,还去了《非诚勿扰》的录制现场。因为节目要体现城市的当代艺术,他们就找到了南京的当代艺术家们。
这次行为艺术表演的组织者是黄药,主题为“清明”。黄药称,“清明”的意义不仅在于追忆逝者,更是迎接春季、万物焕发生机的日子。而此次行为艺术作品的共同主题,也集中在这两点上。“我们也想借此来寻找到人与天地神灵之间的某种联系。”
画家刘绍隽的作品名为《野种》。生活中,他也常以“野种”自称。意在表达自己与社会的不合。“这么多年了,一直不能与社会和睦相处,没有被适应,也无法适应,也不愿妥协。”作品完成的过程,是将他自己的精液放入瓶中,再现场挖坑,将其掩埋。
这令人联想到幼儿版的故事《小猫种鱼》。“抱着一线希望,想要把这种野性的种子落地生根。然而埋的时候就知道,不可能有任何果实产出。”画家郭海平说,他从刘绍隽的作品里读到了深深的无奈与矛盾。
孙大量的行为是盘腿“念经”,与其他信徒不同,他念的是他自己创作的“经”,他说念这些经很管用。记者问其念的什么经,他说不能公开,一公开就不灵了。二年前,他在北京798双年展与黄药、郭海平、罗隶一起完成的“流动药房”中表演的“哭艺术”行为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成勇的《障碍》,则由七个人共同完成。有男有女,有中国人有老外,也有盲人。要求用自己不擅长的文字在别人背上写字,再把别人写的字给复述出来。其结果千奇百怪。这种因为性别、文化等属性不同而产生的误读、交流障碍,就这样产生了。
表演者都是裸露后背的。郭海平说,原来计划是要全裸来写,考虑到南京受众的接受度,还是采取了最平和的方式。
令艺术家们最意外的一个作品,是罗隶的《放生》。“提前买了一百只鸟,放在玻璃罩子里,把顶盖打开赶它们出去时,好多鸟竟然都飞不动,就在地上跟着人的脚打转。”这让罗隶有挫败感:“鸟儿飞翔的功能已经退化了,它们被奴化了。它们还需要自由吗?还能享受自由飞翔的乐趣吗?”
仿佛害怕这样的局面冷淡人心,罗隶又添了一句:“不过最后,它们还是都飞走了。”
即时艺术,赔钱赚开心
美国探索频道的全程跟踪,还是给了艺术家们很大鼓舞。但回顾起南京当代行为艺术的历程,他们还是感慨,20年前,行为艺术的火爆,是多么令人欣喜。
1986年9月,行为艺术家们在南京最早发起“晒太阳”大型户外艺术活动,成为中国当代最早的大型户外艺术展之一。那次的参与策划者,就有数十人之众,再后来,对行为艺术仍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近年来的几次行为艺术展,从“病”到“流动药房”,再到“抗生素”,行为艺术家的队伍也在减少。“坚持在做的,现在已没有多少了。”郭海平说,当年那一批行为艺术家,也就他们七八个还在继续做了。
而其中,黄药的经济支持非常重要。“行为艺术不同于其他艺术产品,是即时性的,发生性的。过就过了,无法商品化,只是艺术家自己的需要。”从晒太阳到后来的几次行为艺术展,黄药所花的钱不下百万,这对南京的实验艺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与早年被骂神经病、疯子等异论不同的是,现在大家对行为艺术的关注已多了些见怪不怪的意味。但这样个性化的“艺术表达”,究竟可令多少人读懂?郭海平说,在南京举办行为艺术活动,他从不担心这一点:“南京人很聪明,非常敏感。只是很多东西不说出来而已。我们也是通过这个形式,在表达自己内心的同时,也是激发、提醒一下别人,对社会整个精神文明的发展做一点推动而已。”